胭脂雪冷

【蔺靖】特殊关系 32

挖坑这事儿吧，能不能埋别人不好说，反正十有八九都是先把自个儿埋了。

前文点我

                      

 

萧景琰没把去柳家的经过当回事，蔺晨自然也就不知道。

两人的寒假过得轻松又紧张。萧景琰本身是没什么事，便一心盯着蔺晨的学业和心理建设。蔺晨从十一之后就一直努力调整自己，到寒假总算有所改善，令萧景琰也能稍稍放心。

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得看蔺晨自己的努力。

 

蔺晨在休息的时候常常偷看萧景琰。

一切的动力都是他，又怎么能不努力呢？

 

 

 

这年夏天来得早且热得出奇，热浪从南到北席卷全国。高考期间，J城气温爆表。

在同样炎热的学校里，萧景琰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为了杜绝枪手行为，许多高校在高考期间禁止学生请假外出，包括政法大。

在蔺晨目前最重要的时刻却无法陪在他身边，萧景琰又是焦虑又是歉疚，辗转几天便有些中暑，又不敢跟家里说，头晕脑胀也只自己忍着，生怕分了蔺晨的心。

 

 

考前一天蔺晨打电话过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淡定从容，萧景琰有一肚子话想跟他讲，可又怕适得其反，在舌头上打了几转还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蔺晨在那边笑：“哥，其实我很紧张的，可怎么觉得你比我还严重？”

萧景琰不想承认，怕加剧蔺晨的不安，但骤然紧绷的呼吸声骗不了人。蔺晨的笑声像一阵风刮过他的心头，萧景琰终究忍不住松了口：“好吧好吧，我是真的很紧张。”

蔺晨声音轻快：“你不是说没有比我更好的吗？您就瞧好儿吧！”

“别故意说儿化音！”萧景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放心吧，”蔺晨突然郑重，“你相信我。”

“好。”

 

 

最后一场的那个下午，萧景琰刚好是在机房上英语课。当手表时针终于挪到五点的位置，他不顾戴着耳机听不到自己声音有多大，猛地向后一靠，长长出了口气。

 

 

 

蔺晨几乎要喊破嗓子的欢呼声震得萧景琰耳朵生疼，他在下课的人流中挤挤挨挨地走着，一面不由自主提高嗓门回答。

“我——高考——结束了——”

“我听着呢。”萧景琰忍笑，然后蔺晨突然卡壳。

怎么回事？

 

萧景琰连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正把手机拿到眼前看是不是没信号——机房这边时常如此——就听到蔺晨的声音重新响起，他赶忙凑到听筒旁，可是那头却又安静下来。

怪了。

 

 

萧景琰握着手机一路跑出教学楼：“蔺晨，怎么了？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没什么！”

 

蔺晨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才或许是周遭的气氛太狂热，他一咬牙就说出来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萧景琰没能听清，他如释重负又好不甘心，可眼下萧景琰一问，他就又怂了。

——大爷的！

 

 

 

萧景琰怎么问也问不出来，接下来的通话又被忙乱的离校打断。他知道按惯例今晚蔺晨肯定是要跟同学出去狂欢的，只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不安。见无事可做，便又去了图书馆。

 

所以当接到蔺晨电话的时候萧景琰惊讶了一秒。他握着嗡嗡震动的手机一溜烟跑出阅览室，钻进洗手间：“喂？”

 

 

首先灌进耳朵的是一阵高低起伏的大笑声，闹哄哄一团嘈杂得很。萧景琰忍俊不禁：难道自己当初也是这么疯的吗？紧接着他就听到蔺晨独特的嗓音从那头传过来。

他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鲜亮，反而带了些醇厚的味道，明显是喝了酒——不，不止是喝了酒，应该是喝醉了！

萧景琰“腾”一下就火了：这小子就是欠收拾了！这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他还没成年呢！

还有他那些同学朋友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人看着他？

 

 

他这边气炸肺，又担心得要命，想着要赶紧找爸妈去接蔺晨，左右一看便快速朝着图书馆的露台跑去，一面保持通话：“蔺晨你在哪告诉我地址……”

蔺晨嘟囔着什么，他那边太过喧闹，萧景琰什么都听不清。

“我……”

听着蔺晨含糊的声音，萧景琰更是着急，不由自主提高了嗓门：“你怎么样了？说不清楚的话把电话给你同学——”

他一把推开露台的门。

 

“——我！喜！欢！你！”

 

萧景琰如遭雷击，被这一嗓子一下子钉在了原地。

 

 

 

蔺晨吼完一嗓子就咯咯大笑起来，再不说别的话。而萧景琰耳中嗡嗡作响，便似身处童年赶过的庙会，耳道里锣鼓齐鸣，眼前发晕。本来好的差不多了的中暑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令他脚底发软，腿一阵阵转筋，就好像蔺晨的醺醺酒意通过电波统统传递给了他。

萧景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回答他啊！

——要怎么回答？

 

 

他还在石化状，电话那端突然换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大笑声：“景琰哥你好！我是甄平！对不起对不起蔺晨喝醉了，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哈哈哈！吓着你了吧？”

萧景琰突然发现自己能正常说话了。

“你、们、在、哪？”

 

甄平在酷热的夏夜里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为什么，萧景琰的声音让他感到由衷的心虚和害怕。

可这明明就是熟悉的景琰哥啊！

 

 

“我，我们在吃烧烤……”

“蔺晨怎么样了？”

“他他他其实喝得不多，就是酒量太差，现在已经趴了……”

“麻烦你照顾他一会儿，我爸妈一会儿就去接他。”

“好好好的……”

“这件事不要跟他讲，他会觉得丢人的。”

“好好好好的！”

“谢谢，再见。”

 

萧景琰客气地挂断电话，又给爸爸打过去，听着蔺远宁气急败坏的声音他甚至还笑着安抚了几句，又不忘嘱咐妈妈赶紧给蔺晨准备醒酒的蜂蜜水。

他看着屏幕亮了又暗，想了想，又给沈追发了条短信，说晚点再回宿舍去。

全程操作四平八稳，冷静从容。

 

交代完一切，萧景琰手一抖，手机“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腿一软，缓缓倚着墙滑坐到地上，抬手捂住了脸。

牙齿打颤，头晕目眩，站不住。

 

 

外界的高温和内心的惊惶交替着煎熬萧景琰，令他大脑发热，又如堕冰窟。不论是严谨端正的法律语言还是运用自如的语文底子这会儿都哑了火，无法给萧景琰一丝一毫帮助，来形容听到那四个字时的内心感受。

萧景琰在茫然无措中竭力寻求一种能解释自己此刻状态的答案。昏沉的大脑高速运转，他仿佛看到无数飞掠而过的片段画面。而在这汹涌的感情洪流中，他终于抓住了听到电话那一瞬间的心情。

是难以名状的欢喜，心脏砰砰砰地狂跳，马上就要跳出腔子去！

 

 

一切都能解释了。

下意识的避免触碰他人，本能般拒绝表白，不论什么事都会想到他，对他的“保护”早已经超越了一个哥哥的范畴。

为他的委屈而委屈，因他的开心而开心。

还有，还有……

为什么蔺晨早恋自己那么生气，为什么蔺晨失恋自己还要生气？

蔺晨问他喜欢什么人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名字是谁？

梦见蔺晨的时候，他又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

太多了，这样的经历太多了。

 

如果说之前他的一切异样都可以用“巧合”、“偶然”、“正常”来搪塞过去，那么此时此刻，在最真实的内心面前，一切理由都单薄到可笑。

 

于是萧景琰真的笑了。

不需要再回避这个问题了。

他爱蔺晨。

早在他还不自知的时候。

 

 

可是……萧景琰自嘲地仰头望着黑红蒙昧的天空。

令他心颤的“表白”，只是一个游戏。蔺晨醉成那样，明天他的记忆就会随着酒精一起挥发殆尽。

况且就算他记得又能如何？蔺晨喜欢女孩不是吗？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萧景琰缓缓地吸气，吐气，再吸气。他咬着牙克制自己，几乎要恳求自己不要失控。

可眼泪终于还是落下来，砸在胸口，重逾千钧。

 

 

这一晚有人欢喜有人忧，只是一切或许都在高考的余温下变得不那么重要。

而有人伤心欲绝，有人却一无所知。

蔺晨在自家车上呼呼大睡的时候，萧景琰缩在角落，第一次感受到切骨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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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啥，你们别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