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冷

【蔺靖】终于等到你 山东卷

本次联文主题：2017年高考作文。

主题：山东卷·24小时书店，不驱赶任何人。

灵异au。

华灯初上，萧景琰走出巨大的写字楼。

 

他这接近一个月都在加班赶项目进度，好容易交任务，这才终于能离开公司回家睡个囫囵觉。他早饿得发昏，此时胃中空荡，只能尽可能缩小体积抵御饥饿。

这一月来萧景琰与外卖两看生厌，当下决定抄小路回家，路上在菜市场买菜，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他沿着小路七拐八拐，眼看就要到自家小区，突然就看到胡同里，不知何时新开了一家书店。

书店不大，透过临街整面的玻璃墙，能看到里面林立着的原木色书架，书本错落地摆放着，一直延伸进里面的空间里。

门口立着一个小小的木牌：本店24小时营业，不限来客。

 

萧景琰暗道什么人会在这么个偏僻的地儿开书店，还“24小时营业”，老板要么特别有钱有闲，要么是有情怀，要么，就是傻。

 

他刚这样想着，玻璃门就开了，一个人抱着书走出来，随着他推门的动作，一股极清淡的香气传了出来。

萧景琰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胃更努力地收缩了一下。不是他嘴馋，实在是这香味太诱人，很清淡，却强横地往人鼻子里钻，还带有一点奇妙的熟悉感。

 

鬼使神差地，他抬脚迈上台阶，一手推开了门。

 

 

书店空间不大，但里面非常通透。萧景琰一进门就被放满书籍、高度直通天花板的书架吸引了注意，他不由自主地凑过去看，只见书本的摆放非常随意，诗词文学和儿童读物混放着，萧景琰不由疑惑，这店主会不会做生意？这样放书，读者会愿意来吗？

 

 

“你回来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

萧景琰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白衫的男人从里间踱步而出。

像是把青山绿水、朝露暮雨都带了出来。

 

萧景琰被自己的想法酸了一秒钟，男人看着他，桃花眼里满是缱绻的柔情，萧景琰被他看得一阵鸡皮疙瘩，却并不觉得讨厌，他正疑惑，男人又轻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萧景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男人也不再细说，只是问他要买什么书。

 

萧景琰回神，难以启齿。

难道要直说自己是闻到香味才走进来的吗？那也太丢人了！

 

男人却好像习以为常，递过一杯茶来给他，一边到书架上寻，一边出言安抚：“经常有顾客来了却不知道该买什么，没关系。本店书籍全面，接待任何顾客~您稍等喝杯茶，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书。”

萧景琰觉得很好玩，竟然真的坐下来，看着这奇特的书店老板翻翻找找。

 

“啊，找到了。”老板递过来一本书，萧景琰接过来一看，不由呛了一口。

《大梁后宫秘史》。

 

这什么鬼？？？

 

 

萧景琰气愤又疑惑的眼神太直白，老板挠挠头：“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可是正经史书，主线绝对符合史实，只进行了部分润色加工。本店强烈推荐。”

萧景琰不信，萧景琰起身就想走。

“哎哎哎别走别走——”老板一个箭步蹿到萧景琰面前双手合十，“好吧我承认，这本书是我写的。拜托了，你是本店第一百位顾客，我觉得咱俩有缘，所以才推荐给你的！”看萧景琰还是想走，他一咬牙：“这样，我请你吃饭！拜托你帮我推广一下，我写这本书真的是付出了好多心血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萧景琰又闻到了刚刚那股香味，肚子难以控制地“咕噜”一声，他顿时红了脸，面前的老板一脸奸计得逞的贼笑：“咱们这算达成共识了？”

去你大爷的共识！

 

 

萧景琰坐下吃饭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

在一家头次来的书店里，跟一个古里古怪的老板一起吃饭，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他做饭真好吃啊……而且很熟悉，很熟悉……

我以前……在哪吃过吗？

 

 

天色渐晚，吃得饱饱的萧景琰拿着书晕乎乎地走了，没注意到老板一直倚着门望着自己的背影，更没发现他刚离开，书店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冒出许多身影，围着倚门的男人，窸窸窣窣的响声，尽是道贺之语。

 

“恭喜你啊……”

“恭喜恭喜。”

“功夫不负有心人……”

“厉害了蔺公子。”

 

“本公子早就说了，早晚等到他。”

 

“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快了，时辰快到了。”

 

 

 

晚上闲来无事，萧景琰没忍住看了那本《大梁后宫秘史》。

然后翻了两页梗概他就想把书扔那个奇怪的老板脸上。

 

这本书里写，大梁皇帝——哦他居然都没有名字的，就叫皇帝——的后宫特别干净，干净得一个女人都没有。

因为只有个男人。

 

这什么玩意儿？？？

 

但是后来萧景琰就读得不忍释卷。

 

这本书虽然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却并非只着眼于所谓后宫、床笫，准确来说，它记录了一个皇帝和他的男人从陌生到相识相知再到携手的全过程，这之中又有一半篇幅是描写了这位皇帝做皇子时，一心为自己的挚友和兄长雪冤明志，顶着巨大压力和误解勇往直前的故事。萧景琰看得热血沸腾，不由得为书中描写的情义所感动，尤其看到所有人都带着上帝视角看这位皇帝，只有皇帝一人蒙在鼓里时，萧景琰突然觉得一阵悲凉，心下大恸。其实书中并没有用什么华丽的辞藻，只是平淡地写道“太子声声泣血‘我该认出他来的’”，萧景琰便不由潸然泪下，仿佛书中这位皇帝的悲伤和痛苦，只有自己才能感同身受。

他往后翻，意外地发现后面居然是大片空白。

奇怪。

 

当晚他做了个梦，梦里一片苍茫冷寂，除了他什么都没有。他孤零零站在浓浓的雾气里，低头。

手中空空，他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下班，萧景琰身随意动，又一次去了那家书店。

门口风铃一响，老板抬头看见是他，非常高兴：“你回来啦？怎么样，读书有什么收获？”萧景琰懒得指出“回来”的错误用法，坐下很中肯地表示了对老板文笔的肯定和对书里深厚情义的感慨，同时对烂尾表示鄙视。

老板神秘一笑：“这本书啊，后续到了该出来的时候就会出来的。”

神叨叨。萧景琰不置可否：“你写的真的很好，非常感人。我觉得你该换个名字，好好把它写完，那这本书就可以出版大卖了。”

“欸~这个不可以，我可是用了很大篇幅写这位皇帝真正的后宫秘史呢！”老板摇头晃脑道。

萧景琰一时又想起一事：“你为什么不给这位皇帝取个名字呢？”老板神秘一笑：“啊……你就当这是一个写书人的恶趣味吧~”

 

 

晚上萧景琰又翻了翻书，惊讶地发现原来的空白部分真的有字了！他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把书翻了好几遍，发现后面依然有大幅空白，但昨天读到的位置后的确是有了字的。

这本书像是有魔力，吸引着惊惧的萧景琰依旧挑灯夜读。这一读就停不下来，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位皇帝的……爱人，并不是人，而是精怪。

皇帝的爱人名叫蔺晨，真身是一只修炼千年的鸽子精。他与皇帝的挚友梅长苏乃是至交，不惜堕入红尘倾力相助他雪耻洗冤，又陪同其亲上战场，并在梅长苏死后，受他嘱托返回金陵襄助皇帝治理国家。

不料二人日久生情，蔺晨据实以告，皇帝才知道爱人的真实身份。

 

萧景琰读到这里，觉得这是老板演绎润色得过头了。

妖精？还是一只鸽子精？

拜托现代社会就不要写这样的内容还挂上“正史”的名头好吗？

 

皇帝与蔺晨感情极好，心心相印、蜜里调油。书里对二人的情事写得极尽详细，萧景琰一个大男人也不由看得面红耳赤。他们在宫闱中情投意合，在朝政上更是配合默契。蔺晨助皇帝威加海内，顺应民意，推行门阀改革。但门阀势力盘根错节，皇帝提拔寒门，大大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最后竟是贵族联合逼迫皇权，将蔺晨作为众矢之的。皇帝要求蔺晨离开，两人决裂。蔺晨黯然离去，而皇帝茕茕孑立，孤单寂寥。

萧景琰心中难过不已，恨不得去替皇帝喊出心里澎湃的感情。

蔺晨！你不明白为什么吗？他是要保护你啊！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他迷迷糊糊睡去，梦里雾气似乎淡了些，好像也没原来那么冷了，他独自一人在梦境中前行，一团雪白雪白的东西突然一头扑进他怀里。他抬手，看到自己穿着纯黑色的宽袍大袖，这一团雪白在怀里尤为显眼，暖融融，驱散他身上和心里的寒冷。他仔细看看，竟是一只雪白雪白的……鸽子？可是他刚刚暖和过来，这一团雪白就消失了，又留下他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他再去找老板，老板乐呵呵地就是不说，逼得急了就笑言“那是黑科技黑科技！就是油墨根据时间慢慢显现！你不信你再等等，慢慢就出来了！！！”

萧景琰不信，可是字迹确实随着他的阅读和梦境慢慢增加了。

 

 

随着书的剩余页越来越薄，萧景琰跑书店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知道了老板的名字叫做琅琊——一看就是化名，琅琊非常博学健谈，从史学典籍到职场心术，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知识。久而久之萧景琰一下班就会自觉跑来，琅琊给他推荐了很多书，但萧景琰心里始终放不下那本《秘史》，可那本书就像逗他玩一般，有时候一下子出现很多篇章，有时候连续多日一片空白。萧景琰的梦也随之光怪陆离，变化多端。

 

 

蔺晨离开，等于皇权向贵族势力低头。此后皇帝只能改成温和的方式推行新政，可朝中反对势力愈演愈烈，后来适逢外敌入侵，皇帝亲上战场，遭奸臣出卖陷入绝境，萧景琰紧张得手心冒汗，而此时蔺晨神兵天降，不惜耗费修为救了皇帝，自己却元气大伤。蔺晨不愿见皇帝，战争结束后抽身便走，皇帝一路追去……然后萧景琰果不其然又做梦了，梦里硝烟滚滚，战马嘶鸣。他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纵马狂奔，大声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蔺——”

 

萧景琰猛地坐起，冷汗直流。看看手机，才早上五点多。他擦擦额头的冷汗，又倒了回去。他闭目养了会儿神，一骨碌爬了起来。

 

 

书店真的如门牌所说24小时营业，萧景琰一阵风似的刮进去时琅琊正在啃煎饼果子，看见他开心地弯起眼睛：“回来啦？”萧景琰箭步上前揪住他的领子：“我做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琅琊还是弯着眼睛笑：“嘘——别吵，你不觉得，梦做完了再来问我更有意思吗？”

他的眉眼和嗓音带着奇特的魅惑力，萧景琰不由自主便松开手，琅琊好整以暇地整整衣服上的褶皱，递过来一只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这么早过来没吃饭吧？给你的。”

 

 

萧景琰回去仔仔细细反省自己。

他觉得最近的状态太奇怪了。

先是莫名其妙进了那家书店，然后和一个萍水之交的人同桌吃饭，接受他赠予的奇怪的书从此一直做乱七八糟的梦，甚至他想兴师问罪的时候，只因为对方简简单单几句话，怒气就莫名地烟消云散了。

到底是怎么了？

 

从那以后书上再没显现出新的字迹，萧景琰把前面的文字翻来覆去地看，以致滚瓜烂熟，可后面还是一片空白。

这期间他不断地做梦，不同于大部分人，在这些梦境里萧景琰不是旁观者，而是梦里那个主角本身。梦境中始终是他一个人前行，然后捡到一羽雪白的鸽子，然后它离开，然后他在战场上追逐什么人——那人不说话，他看不清他的脸，只有唇角的笑容上扬起一个轻佻的弧度。

梦境翻来覆去，循环往复，没有出口。像一个死结，需要一柄干净利落的解结刀。

 

 

最终他还是受不了煎熬，而恰在此时琅琊给他打来电话，要他带着书过去。

“你来，我告诉你结局。”

 

 

琅琊抄着手倚门望着他走近。萧景琰发现他的眼神很奇特，饱含期待又忐忑不安。琅琊温柔地看着他笑，嘴唇抿成一字，恰似一把解绳结的小刀：“我等你很久了，进来吧。”

 

萧景琰一步踏了进去。

 

 

大门猛然关闭，萧景琰一惊回头，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他绷紧了肌肉，摆出防御姿势，然后就听到轻微的“噗”一声，琅琊点燃一支蜡烛，萧景琰手里的书自动翻开，飞快地翻到了空白页。

琅琊手中的蜡烛升起灼目的白光，光化为实质，落到了书页上。

大片大片字迹显现出来，发出微微的光芒，是非常飘逸潇洒的行书。萧景琰神魂皆被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他居然都看得懂，仿佛这些字迹已经在脑海里存储了一辈子一般的熟稔。他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原来蔺晨消耗过甚，只来得及与追来的皇帝互述衷肠，便陷入了沉眠。皇帝发誓等他醒来，可他惩处叛臣、清洗朝野、整顿朝纲、励精图治，早早衰竭下去。蔺晨醒来后还未赶到金陵，皇帝便已经溘然长逝。

 

 

“然后，蔺晨别无他法，就独自活在这个世间，等待皇帝转世投胎。”琅琊那大提琴般磁性的嗓音为萧景琰讲述着，“可他是妖精，根本没想到人死则魂散，新的三魂七魄凝聚汇合，转世投胎千万世，都不是原来那个人了。他们有自己的人生，他们是他，也都不是他。蔺晨不能去打扰这些全新的人，只能默默地继续等待。”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景琰，”琅琊的声音突然变得又低又柔，“你看看，皇帝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没有名字吗——萧景琰看向书本最后一行。

一行小字明明灭灭，萧景琰看得分明。

那是皇帝死后，蔺晨回到金陵说的唯一一句话。

他说：“景琰，景琰，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不等我？”

 

景琰。

 

 

萧景琰眼前一黑，琅琊突然说道：“景琰，人死之时记忆消散，在与死亡时完全相同的时辰里，记忆就会回来。”他话音刚落，萧景琰脑内的闸门轰然打开，记忆如洪水般呼啸而来，他沉溺其中，被滚滚洪流裹挟着，看到了三魂七魄千万世的所有记忆。时光倒叙，他看到了一切的本源：一个发誓等待爱人归来，却最终独自逝去的皇帝。

 

洪水退去，他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琅琊。

不，是蔺晨。

 

 

“你等了我多久？”

“区区一千五百年而已啦。”

“傻子。”

“你更傻，你等了我一辈子。”

“傻有傻福，我等到你了。”

“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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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还是根据我做的梦来的，梦里我误入一家很厉害的书店，买到了许多孤本，当然梦醒来就啥都没了。

依然觉得适合蔺靖，可以和之前的《客栈》一起看，世界观差不多。链接https://yanzhixueleng.lofter.com/post/1ea83ddc_ff5793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