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冷

【蔺靖】同心

关键词：了尔一生花烛事。
@楼诚深夜60分 

Waring：时间线混乱，部分背景私设。
阁主不是人，是真·鸽子精。
交代不明的部分请看这里。
本章为《大梁后宫秘史》节选。
 

【以下正文开始】

天子大婚，八方来贺。
贺四海升平，天下归心。
贺龙章凤姿，佳偶天成。
贺大梁万年。
国祚绵长！

傍晚，光影浮动，余晖脉脉。
正婚礼开始。

夫妻交拜，只见皇帝形容威严，气度凌云；皇后面色沉静，毫无羞赧之意。看在世人眼中，是真真天造地设的一双。
同席而坐，洗手净面。皇帝扬起一双修长手，执布巾仔仔细细为新后擦拭，他的神情极为专注，像是在做一件最紧要的事情。
新妇手一颤，垂头掩饰眼底的悲悯无奈。

同牢共食一牲，皇帝看着几案上的菜肴，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诶，你们人类婚礼真是复杂！一天下来累都累死了，同牢吃的那几口饭，能顶什么用？
“这是规矩，不能乱的。”
——幸好你我无需成亲，否则我定要在袖里拢上一包榛子酥，婚房里还要放上翠玉糕黄金饺，免得饿坏了你。
“朕从前行军作战，常有整日不饮不食之时，又不会怎么样。”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萧景琰，你现在有我呢！

合卺酒是苦的。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皇帝还是被狠狠呛了一大口。他强压下喉咙深处层层泛上来的苦涩，对面前的女子展开一个温和的笑颜。
“陛下不必如此。”新妇终还是忍不住，低声劝解，“妾……实在难过。”
“朕很好，”他甩甩头，像是要强迫自己确定这一点，“何必难过？朕很好。”

金剪剪下两缕乌发，柔顺地盘旋在一起，被妥善地收入锦囊中。
——啧，头发这么硬，怪不得脾气这样倔！
“你的头发倒是软，朕也没见你脾气好。”
——嘿你个没良心的！我脾气不好还守着你这么多年？这事我们可要好好探讨探讨！
“……那好吧，你脾气好。”
——陛下金口玉言盖了章，谁再说本公子脾气不好，可是要下狱治罪的哟～
“滚！”

礼成，帝后执手，受群臣叩拜。
“大梁万年！”
“陛下万年！”


————————
日落，月升。
皎皎如玉，不可掇也。

“你们说，他今日成亲，开不开心？”
“嗯，他定然不开心，又不是跟我！”
蔺晨怀抱一坛梨花白，倚着廊柱说个没完没了。
妖不会醉，只会骗自己醉。

“蔺公子何必伤心，凡人之心本就难以免俗，你正好借此良机斩断红尘，一心修道呀！”
“你懂什么呀？你看他俩之前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样儿，哪是说断就断得了的？”
“凡人真真薄情！”
“可……我觉得这人间的皇帝，倒不像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呸！那他为什么不跟蔺公子在一处？还是快快断了干净！”
“正是！断不了也得断，凡人早晚有死的一天……哎哟！”
蔺晨一把抛了酒坛，迅如闪电般掐住面前小妖怪的脖子，将之狠狠掼在地上！

“你说什么？死？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说！本公子允许你说话了吗！”
蔺晨的怒气瞬间暴涨，强大的压迫感笼罩了整个琅琊山顶。他素来温和随性，此时吓得一众小妖怪涕泪横流，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琅琊山地灵“妖”杰，尤以蔺晨为首。此时他百般痛苦难以宣泄，心中怒火高炽，哪里有个轻重？妖力如开闸洪水汹汹而出，排山倒海般压向整座山头。
地动山摇，雷鸣电闪。

“蔺公子！小的们怕是顶不住了！求您高抬贵手！”
“蔺公子！”
“蔺公子饶命啊！”

暴雨倾盆，蔺晨哈哈长笑，漫步走进瓢泼大雨之中。
他想起自己离开金陵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景琰，你找我干嘛？雨停了带你出去吃小吃如何？”
“朕已决定，立谢氏女为后，已经令礼部择定婚期了。”
“……萧景琰，你说什么？”
“你走吧，不要再回来。朕……朕，用……用不着你了。”
“——萧景琰，你没有良心！”
他记得自己走得干脆，就在皇帝面前，一步一步走入瓢泼大雨之中，一丝儿妖力都没用，任凭衣衫尽透。
端的是一副痛心欲绝就此别过的架势。
他离开金陵，一路闭眼塞听逃回琅琊山去，才知皇帝突发急病，几乎怄掉了半条命去。


“我既知你心，岂会怪你？”蔺晨在轰鸣雨声中喃喃自语，“大傻子，我要骗你，总是这般简单。你真的信了，还大病一场，是要气死我……大傻子！”

为何要娶谢氏女？
旁人只道是谢氏豪门显赫，血统高贵，真实原因蔺晨岂能不知？

谢氏嫡女，自幼志向远大，更有文韬武略，偏生爱上寒门子。情郎战死沙场，她本立志不嫁，可惜难敌父兄安排，屡次为其寻觅佳偶。此事被谢氏牢牢压住，只道外人不知，却瞒不过天下情报之中枢：琅琊阁。

谢女无意，帝王无情，天造地设。
她既是谢家女，萧景琰立她为后，内能笼络朝臣门阀，外能堵住悠悠之口，一举两得。
皇权和蔺晨，如此便都能保全了。


蔺晨的理智被雨浇归位了些许，一时又想起萧景琰不愿让他知道的朝廷事。

“——陛下，江湖人久居宫中，物议沸腾，有损陛下颜面！”
“陛下，琅琊阁主从前虽对朝廷有功，现在却蛊惑陛下动摇社稷，功过岂能相抵？”
“贵族乃国之柱石，陛下岂能听信谗言动摇之？”
“陛下，臣以死谏，恳请陛下，逐蔺晨出京城！”
“臣附议！”
“臣附议！”
……
那一日上朝，群臣联合上奏，表面上是要驱逐他，实则是暗藏威胁：皇帝再一意孤行推行新政，动了门阀的根基，只怕天下大乱！


为君者，不可有软肋要害。
修道者，不应有七情六欲。
可惜一君一妖，皆是明知故犯。
蔺晨自嘲一笑。

也罢，也罢，他本不该奢求太多。
两心相知，两情相悦，不枉红尘走这一遭了。
他抬抬袖子，雨停风住，琅琊山又是一片静谧。
月色正好。


————————
金陵皇城，皇帝挺拔的身影沐在如水月色里。
谢氏为他披上一件披风：“陛下，夜凉了，早日歇息吧。”
萧景琰叹息：“终究是朕对不住你，将你束缚在了这宫墙之中。”
“陛下这是哪里话？”谢氏不禁落泪，“如果不是陛下出手，妾一定会被逼嫁人，今生再不会有见天日之时。如今在宫里，哪怕仅有微薄之力，也能为陛下分担些愁苦。只是，苦了陛下……妾心中难过！陛下若想哭，只管哭一场吧！”
“皇帝不该流泪，也不必流泪。”萧景琰笑了笑，只管抬头去看那月亮。
谢氏也随他看去。


“……谁说老实人不会骗人呢？”皇帝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您说什么？”
“没什么。”

——蔺晨，这是我唯一一次骗你，好在你信了，你离开了。
如此甚好。


皇帝专注地看着月亮，突然听到飘渺的歌声。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请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风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鸳鸯和……”*


月色下，他脸上到底划过清亮痕迹。

“朕，终是鸳鸯失伴，同心离居。”





*出自百度，不确定是不是古时候就有的，侵删。
标题《同心》，出自《涉江采芙蓉》：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