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冷

【蔺靖】行星 13

我预感到这会是我被大噶丢坑底的一章……

秦般弱还记得攻占地球那天自己的心情，除开报仇雪恨的狂喜，她心中更在意的，正是那承载了整个滑族希望的机械心脏库。

最精密和安全的机械心脏是近年才研究成功的，而萧选对于此类科技发展并不热衷，所以库房内存放着的也不过寥寥，但哪怕只有两颗也就足够了——怀着这样的心情，秦般弱带领手下以最快速度赶到了现场。

等待着她的，是一片犹在冒烟的废墟。

“我一直在关注机械心脏的相关情况，因为我学习的是传统医学，对这个新领域一直十分向往，”蔺晨心明眼亮，早看见秦般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时心脏库彻底被毁，仅有的几位专家更是无影无踪，我便有些怀疑——毕竟当时萧景琰的军队，到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起飞了，”他将喉头哽住的痛楚转化为恰到好处的颤抖，微微蹙眉，“据说他打空了所有的弹药？这个我倒不甚了解。”

怎么会不了解，“靖”的弹药承载量，别人或许不知，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呢：“那种情况下，萧景琰还有精力炸毁心脏库吗？还有那些专家，他真的有时间让他们就地消失？当然，说到这里依然是我本人的一点猜测。可就在前几天——您知道的，我收容了部分叛军，在治疗的同时也要保证他们在审讯期间的清醒——这其中有一个人，出于保密我仍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陛下非常重视，在他意志最薄弱从而知无不言的时候，交代了他们一直试图暗杀机械心脏专家，因为他们认为，专家在我们这一边。我当时在为他注射，所以听到了只字片语。”

有这样高级别的战俘，交代了这么多信息，为什么自己和秦璇玑都不知情？秦般弱的手心不断冒出冷汗，她有些握不住枪了。

一直以来她深恨萧选父子，除了被流放的苦痛，更是因为萧景琰彻底毁了她康复的希望。可是现在，蔺晨对她说，这些事很可能是萧景桓做的？

也许是因为太了解皇帝的为人，也许是因为怀疑的种子早已扎根心底，即便没有蔺晨的催化也在试探和利用飞快发芽长大，秦般弱很容易就分析出了萧景桓的目的，这简直太理所应当：就算他再倚重滑族，也终究不会容许她们染指政权，他需要让她们彻底臣服、不生二心，那么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牢牢扼住她们的生死。

换做是秦般弱，她一定也会这样做，但将心比心从来都只是一句空谈。此时此刻，回想起当时的狂怒和绝望，秦般弱脆弱的心脏一阵狂跳，令她晕眩而狂躁。她咬了咬牙，上前用枪管顶住了蔺晨的眉心，竭力忍住一枪毙了他的冲动：“如何证明？”

“我——等等，我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没有说，”蔺晨咽了口唾沫，冷汗涔涔而下，“心脏库炸毁的时候，我正在抢救伤员，当时发生了非常剧烈的爆炸，火光是很亮的蓝色……”

亮蓝色的爆炸火光，只有滑族特有的武器、开采自H星的α能源才能引发。

宛如心头挨了一记重锤，秦般弱脸色由铁青转为死灰一般的白，突然她尖叫一声，被攥得发热的枪随即开火了。

蔺晨早看出她情绪即将失控，擦着开枪瞬间生生将头一偏，堪堪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但半边耳朵已被削去，发丝飞散，鲜血如注。

耳鸣尖锐，蔺晨捂住伤口，不顾头晕目眩，以最快速度匍匐到办公桌后躲避。“哗啦”一声灯被打碎，周遭顿时暗了下来，只能看到带着闪光的曳弹划破空气。房间隔音效果极佳，又做了加固处理，外面也一定有秦般弱的机器人监视，所以蔺晨并不担心走漏风声，他快速从桌下翻找出急救包，一边听着秦般弱疯狂发泄情绪，一边有条不紊地包扎伤口。

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屏障，震荡中蔺晨英挺的眉毛狠狠皱起，在谁都看不到的黑暗里终于卸下理性，容许自己有一瞬间的情绪失控。

秦般弱，秦璇玑……你们心痛吗？恐惧吗？愤怒吗？绝望吗？

他的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

你们如今的痛苦再深，又怎能与我相比！

秦般弱打空了子弹，脱力般瘫坐在地，蔺晨吸了口气，谨慎地探出头，与她狠厉的眼神撞个正着。

“……秦秘书长，您冷静下来了吗？”他赶忙缩回去，调整了一下表情试探着问道，“您还好吗？”

秦般弱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蔺晨听到她大步向自己走来，心念电转，被人揪住领子一把拖了起来。

女人长发凌乱，美艳中添了几分狰狞，“你想活命，还是想现在就死？”

蔺晨配合地举起了手，终于听到冷静下来的女人说出了他最想听到的话。

“我要去当年的爆炸位置采样，你知道该怎么做。”

“只要您保住我的命。”适当的讨价还价，更能取信于人。

秦般弱红唇微扬：“当然。合作愉快，蔺院长。”

……

冲进弹药库的时候，蔺晨出奇地冷静。

他和萧景琰几次提到的“那个东西”，就静静躺在库房中心。蔺晨迅速卸下外部厚实的壳子，露出了泛着冰冷光芒的内核。

萧景琰在反击中击毁过敌方大量战舰，其中有一艘坠落进大气层时被他及时发现，从而保住了仅有的五枚弹药：来自于H星的独特能源α，被制作成了大小不一的弹药，爆炸时会产生独有的亮蓝色，是栽赃陷害最好的道具。

萧景琰很贴心地留下了发射架，是单人即可操作的简易高效。蔺晨在最短时间内组装好设备，瞄准了皇家医院的一个角落。

他抬起头，“靖”银白色的船体在浩瀚的夜空中分外显眼，它轻快地穿梭在火网电光之中，游鱼般灵活。萧景琰很懂得弹药的利用，从不肯浪费，蔺晨看到巡洋舰喷吐着火舌，所到之处不断有冒着浓烟的舰船直坠而下，在地面引发新的爆炸。

已经降落的叛军试图掌控局面，萧景琰的军队失去了舰船又遭遇空袭，伤亡惨重，但他们用武器、用肉搏，在地面上疯狂反扑。

蔺晨无暇再去看头顶天空，也无暇再去想萧景琰。在这生死关头，仿佛有一股力量将其他所有情绪都一并推开，满心剩下的就只有炸毁心脏库这一件事。蔺晨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有条不紊地调整参数，直到确定了最精准的轰炸角度。实际上弹药发射过程萧景琰只教过他一次，但蔺晨的熟稔程度，就仿佛他是在前线历练已久的老兵一般。

咚咚，咚咚，他下意识地数自己的心跳，稳定，有力，不慌不忙。

一声沉闷的巨响，α能源引发的爆炸连地面都为之晃动，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机械心脏库彻底摧毁！

与此同时，天空中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蔺晨抬起头，无数人抬起头。他们都忘记了呼吸，忘记了一切。

脑海中一片空白，蔺晨如同一尊永恒的雕像，五感尽失。

在他目光的尽头，在金陵的上空，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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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为自己又加了一个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