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冷

【蔺靖】行星 18

前面说到萧五想利用反抗军消耗机器人，结果反被秦璇玑设计，干掉了他一大部分国防军，但萧五也借此流放了夏江。双方保持平衡关系。但夏江已经被晨晨崩了。

不论时代如何进步，酒吧都是人们放松的好去处，哪怕金陵之外已经战火纷飞，金陵城内的数家酒吧依然灯红酒绿，烟草和酒精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中，被迷离的灯光映照得越发朦胧。

“红袖招”，一家主打复古风潮的高端酒吧里，蔺晨歪在沙发上，衬衫被人扯开，灯光下白皙的胸膛因酒精沁出细细的汗珠，一双柔荑试探着要抚上，却被他一把握住。

他似笑非笑地侧着头：“自重，我可不是会负责的人。”

他面前的女孩子闻言一顿，笑容有些苦涩：“蔺院长，您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我一直在酒吧工作，对于所谓的负责本来就不——”

蔺晨微微直起身子，伸指在女孩的唇上一点，桃花眼里攒了一点凉薄的笑意：“那你明明也知道，我随时可以点别人。”他倒回去，顺手拿了一杯酒，仰头灌下。

“酒吧？”蔺晨记得那是在他们曾经难得的休闲时间，面前的萧景琰蹙起浓眉，有点尴尬，还有点恼意，“朕没去过。”

哟，都自称“朕”了，这醋酿得够酸。蔺晨失笑，伸手挠了一下萧景琰发红的耳根，在对方生气之前，又点了点他的鼻尖：“以后我带皇帝陛下去，就当……体察民情。”

他们从没有说开过内心勃发的情感，所以萧景琰的醋意无从排解，而蔺晨的坦荡，也欠缺佐证。

蔺晨闭上眼睛，抬手打了个响指，要来更多美酒。

天边亮起黎明的白光，蔺晨离开酒吧，慢悠悠地向医院而去。在他背后，女孩固执地站直了身体，目送他直到远去。

她身后无声地滑来一台机器人，秦般弱姣好的面庞隐在屏幕那头的黑暗中：“得手了吗？”

女孩回过头，脸上已经不见失落，只有成功后的喜悦：“姐姐放心。”

秦般弱冷冷一笑，在手边的电脑上敲击几下，监测仪上随即传来稳健的心跳声。

砰咚，砰咚。

凭什么她们要为心脏日夜忧虑，而蔺晨这个小人却能拥有健康？秦般弱不甘心，她在微型机器人研发方向上是首屈一指的高手，只是如何将之放进蔺晨体内是个难题。所幸蔺晨喜欢泡吧，且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他多年来的喜好，早在萧选和萧景琰执政时，他就是金陵出名的风流人物，如今事务繁忙，他更加珍惜难得的放纵机会。秦般弱指派下属试过多次，此次终于得手，将微型机器人植入了蔺晨体内。它随血液游走，将无声无息进驻蔺晨的心脏，一旦他有二心，秦般弱就会立即启动程序，让这最知名的心脏专家也试试心脏衰竭的滋味。

踏进医院大门的同时，蔺晨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摸了摸心口。

“姨母，听闻夏江已经抵达了流放地，您不看看他吗？”萧景桓百忙之中也要亲自探望病卧在床的秦璇玑，秦般弱端着药进门时正听到他温柔建议，“虽然夏江有错，但您知道，为了您，朕也不会伤害他。”

秦璇玑面白如纸，气息轻微：“景桓，自从他犯下大罪，我无时无刻不在伤心。你是我的亲外甥，更是梁朝的皇帝，不能为了你对姨母的孝心，就一直给我特权……他既然被流放，就要有被流放的样子……我为何要去看他？我又怎么去联系他？”

萧景桓心中冷嗤，表情却是感动和真挚的：“姨母，景桓知道该怎么做。您一定要尽快好起来，没有您坐镇，朕是举步维艰啊！”说着他犹豫了一下，秦璇玑察言观色，伸出枯瘦的手握住他的掌心：“景桓，有什么事，尽管对姨母说。”

“姨母，这一次虽然损失惨重，但也并非毫无收获，朕的手下捉到了一个人，可是他……他交代并不十分清楚机械心脏专家藏在哪里，但他一定知道一些情况。”萧景桓面色坦荡，语气却轻柔，显然是怕希望太大，反而吓着面前的病人。

掌心的手指冰冷无力，萧景桓心中暗喜。

列战英已经被俘月余，萧景桓却说他刚刚受擒，但是这主动谈起的模样又情真意切，秦璇玑的表情比他更情真意切，失落又愤恨，凤眼中还饱含对皇帝的信任：“景桓，姨母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苟延残喘而已……咳咳，我绝不能放弃希望！这个战俘……你要对他用刑，用刑！景桓，你一定要问出实情，他既然知道，就不会只知道一点点！现在姨母只能靠你了！”

女人手指虚软无力，捏紧萧景桓手腕几乎耗尽了她的气力，于是咳得越发厉害，眼中珠泪盈盈：“景桓，你……”迟疑在她眼中一闪而过，萧景桓一惊，随即释然。

要说秦璇玑会丝毫不怀疑，那反倒有鬼。

萧景桓走后，秦璇玑在秦般弱的搀扶下坐起身，一旦开始谋划，她便神采奕奕，眉宇间的憔悴病态一扫而空。

萧景桓握有地球全部的军队、舰队，以及部分人心。她则掌握着庞大的机械部队，以及地外H星的远程辅助，还有夏江在军中的人脉。

和平已成空谈，她和萧景桓之间，最终只能有一个活下去。至于拥护萧景桓的人，都杀光也没什么不可以。眼下之所以能维持平衡，不过是因为她们有共同的敌人：反抗军。

反抗军遍布各地，一呼百应，作战能力骁勇，被俘虏的伤兵大多军衔低微，对内部情况知之甚少，虽然军中安插了眼线，但也无法接触到全部情报，所以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秦璇玑始终没能完全摸清。

换句话说，能不能利用反抗军解决萧景桓，生性谨慎的秦璇玑不敢确定，而正在被关押的列战英，就是一个突破口。

“您问我，那俘虏后来还交代了什么？”蔺晨一脸诧异，碰到秦般弱冷厉的眼神，赶忙转为小心翼翼，“这个……”

“你放心，无论如何泄露情报的罪责不会落到你头上。”秦般弱冷笑一声，“蔺院长，既然已经背叛陛下，那么交代一件事和十件事并没有区别，您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不是我不配合，而是后来药物注射太多，列战英的感知发生紊乱，起码我在场的时候，他没有再交代有用的信息。”蔺晨叹息一声，“我不能眼看着病人在面前死去，所以停药了。但陛下身边的人带走了剩余药剂，我猜测，他们很可能又进行了刑讯，但不会再让我参与了。”

蔺晨毕竟只是医生，萧景桓再信任他也不会让他涉入太多。秦般弱与秦璇玑商议后，根据蔺晨的回忆推断出审讯室的方位，最新型的微型机器人便趁着夜色，悄然进入。

一次，两次，三次……列战英像是睡着了，而看守者也不曾对他做任何动作，只是悉心照料，确保他体征平稳。

秦璇玑一直极富耐心，宛如草丛中蛰伏的猛兽，不见猎物绝不出动。她耐心地等了一周，终于有一天，列战英眼皮掀动，醒了过来。

萧景桓很快驾临，问的问题正中秦璇玑下怀：反抗军的战力究竟如何。

“不愧是姐姐的儿子，”秦璇玑扬声大笑，又是讽刺又是骄傲，“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利用反抗军打击对方？好啊，好啊，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死！”她凤眼一睃，立刻开始下达指令，地外供给部队的能源开始向地球输送，而她和夏江隐秘的联络渠道再度启用，也得到了一切顺利的回应。

反抗军的确能战，但集合金陵的力量，想要吞噬他们是绰绰有余！目前秦璇玑所要筹谋的，就是如何排兵布阵借刀杀人，利用这些注定被屠戮的“反抗者”干掉萧景桓。

当然，萧景桓的意愿也是如此。

而就在这时，列战英失踪了！

机器人只拍到了奄奄一息的青年被带走的场景，审讯室随即被扔进炸药，毁得彻底。

“混账！”秦般弱大怒，狠狠捶了一把屏幕，“他去哪儿了？！”

秦璇玑略略思忖，突然一惊：“不好！”

列战英被挂在金陵外的防护罩上示众，而结果正如秦璇玑所料，反抗军不为所动，决定放弃列战英，强攻金陵。

反抗军的战力雄厚，但终究不能与机械部队正面相抗，因此他们一定会选择国防军驻守的区域主攻。而萧景桓既然利用列战英诱敌深入，一定会想办法将现有的布防改变，将敌人引至机械部队所在的区域。

“好啊，就听他的！”秦璇玑冷笑，咬牙切齿，“牺牲一点机器人博陛下一笑，有什么不可以？”

她显然动了真怒，秦般弱心领神会，自去安排。

很久很久以后，蔺晨都记得那一天的朝阳，它轻快地跳出地平线，金光从天际蔓延开来，灿烂辉煌。

在密集的轰炸下，金陵的防护罩被击溃一角，淡蓝色消散的模样一如当年，残垣断壁中不断冒出滚滚浓烟，炮火形成的深坑里泼着已然发黑的血，民众的哭喊和惨号也一如当年。金陵满地狼藉，人们漫无目的地逃窜，尽可能远离碾压生灵的钢铁部队。

而理应在救助伤员的蔺晨，正独自一个静静站在医院的最高处，面无表情地俯瞰战场。

他看到国防军与机器人配合密切，正在逐步蚕食攻进金陵的反抗军，同时不断引诱敌人深入。反抗军的舰船寥寥，所以一直没有升空，只有地面炮火不绝，同时承担了对空和对地作战任务，政府军明显战力优越，反抗军的先头部队越来越少，终于他们集中了火力，准备殊死一搏。

与此同时，政府军张开了口袋，准备将反抗军一网打尽。

“哈哈哈哈——”作战指挥室里，萧景桓大笑一声，正要下达指令，一声尖锐的呼啸陡然破空，径直刺进他的耳膜！

什么？！

密集的轰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厮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向头顶飞速而来的庞大舰队。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哪里来的军队？！”秦璇玑大惊，心脏一阵抽搐，她几乎背过气去，“怎么回事！”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最大的一艘舰船遮住了日光，在它腹部，一个招摇的大字终于显现出来。

“靖”。

蔺晨抬起头，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庞大的、陌生的舰船，迎着灿灿日光，他终于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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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