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冷

蔺靖粉头&亲妈&年下狂魔
楼诚大旗永不倒 拆我楼诚皆狗带
胰岛素救不了楼诚党,楼诚再战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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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靖】人间山河 13

从本篇才开始真正讲述蔺靖的故事。感谢坚持看到现在的大家。

 

 

皇后薨了。

侍中足足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三遍,萧景琰才回过神来。

他半天没有示下,忐忑的侍中大着胆子抬头去窥天颜,只看到年轻的皇帝脸色白得可怕,表情却依旧平静,或者说是面无表情。

江宁县就在眼前,夏日里草木繁茂,满眼都是蓬勃的绿意,可萧景琰眨眨眼睛,再眨一眨,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皇后……死了?

她怎么会死呢?明明出发之前,她还是好好的……

“陛下,臣斗胆请旨,即刻回京!”户部尚书沈追颤声道,髯须随着脸颊哆嗦起来,“……陛下?”

萧景琰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还很冷静,并没有因为这惊人噩耗而失去理智,可是嗓子仿佛被什么扼住了,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此次微服出宫,所带的人不过寥寥,要迅速赶回宫中并不难,也会很快,可他为什么还在迟疑?

“陛下?”

“陛下?”

众目睽睽之下,萧景琰在马背上幅度很小地晃了晃,猛地弯下腰去,一阵狂咳。

“陛下!”

“不,朕没事。”萧景琰挥开想要搀扶他下马的臣子们,脸颊因用力吞咽而显出一道分明的线条,他压抑住胸口不适,直起腰来。

“回宫。”

 

消息传到柳家,一家子人都呆住了。

柳夫人当即哭倒在地,捶胸嚎啕,一声声喊的只是女儿乳名,柳荃跳了起来:“娘娘薨了?”声音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柳丰平重重地跌在椅上,手指颤了半天,见主位上的父亲仍是一言不发。

“父亲?”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柳澄的眼珠缓缓动了动,良久,闭目长叹一声,老泪纵横。

“娘娘之前还见过命妇,又教导皇子,怎么会突然薨逝?一定有阴谋!”柳荃突然高声叫道,柳夫人闻言哭声更高,正厅内顿时乱作一团。

“住口!”柳澄断喝一声,用力拍一把桌子,老迈之人依旧中气十足,看向几个子孙的眼神也恨铁不成钢,“这个时候,你们还想着清除异己?我柳家就是这般教导你们的?”

柳荃早就看不惯中庸的祖父,愤怒之下口不择言:“祖父!这怎么能叫清除异己?娘娘死的不明不白,陛下又一直防着我们柳家,再说那民间医者不是与长林王交往密切的么?焉知不是——”

“混账!”柳澄并不开口,柳丰平已经跺脚连连,恨不能扑上去堵上儿子的嘴:“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你祖父说话?你又当这是什么事,由得你空口污蔑?跪下!”一面又忍悲斥责妻子,“等入宫之后还不够哭吗?现在你这是做什么样子!”

他这倒也不是完全迁怒,皇后薨逝乃是国事,阖府上下及全国都要服丧,事发突然,一应物品亟待准备,这无疑是当家主母的工作,何况皇后为尊,即便是骨肉至亲,他们也必须恪守礼节,并且决不能出错。

柳夫人虽然悲痛但不糊涂,当下勉强稳住身形,强行忍住不断淌下的眼泪:“妾身明白了,现在就去安排。”

她抽泣着慢慢走出正厅,一路吩咐下去,柳荃跪在地上看着母亲仿佛一下子苍老十岁的背影,神色阴郁难辨。

 

皇帝不在宫中,柳蓁身后的一应事务都由太后主持,林静是长辈原不需要服丧,仍换了一身素衣聊表哀思。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却没有流泪,仍把宫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身边围满了人,哭声哀哀不绝让她在烦闷中也无法分心,满心酸楚只能强行忍耐。

“你是个傻孩子,”林静凝神端详着柳蓁平静的眉眼,唯剩叹息,“这是何苦呢?”

话虽如此,但她也很明白,当初之所以选择柳蓁做儿媳,除了看好柳家的家风和助力,更是因为柳蓁端庄果决,从容大气,定是个贤内助,只是没想到这女子的果决竟然包含了对自己生命的处置。林静知道柳蓁身体不好,也知道她的忧虑,但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劝解和安慰,柳家一日不安生,柳蓁就一日不放心,她只能靠透支生命来尽力化解可能出现的危机。

“好孩子,来世,不要做这样的女子了。”林静伸手拭去了眼角即将流下的泪,她们都是女子,即便站在最尊贵的位置上,也还是万事由不得自己。

远远的通报传来,林静抬起头。

“景琰回来了,你看看啊。”

 

柳蓁对上孝敬恭谨,对下温和宽容,在宫中很得人心。她的猝然离世,让整个宫城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皇后丧仪有先例,匆匆赶回的萧景琰也没有对礼部的安排提出异议,这让战战兢兢的礼部尚书略略松了口气,而太医院里,则是另一片风声鹤唳的光景。

“若是陛下追究我等并没有尽心治疗,该如何是好?”“皇后娘娘身体有恙是宫里都知道的事情,我朝也没有迁怒太医院的先例你们怕什么……”“要我说都是那民间医者闹的!娘娘最后这段日子里,几乎没有召见过你我……”

群声鼎沸,一群太医惶惶然,好容易找到一个情绪宣泄的对象,顿时怨气和畏惧都向着蔺晨而去。而众人口诛的对象此时正待在苏宅,指尖拈了草叶,百无聊赖地打知了玩。

“不开心。”飞流歪着头闷闷道。

“哦?”蔺晨嘴角一弯,“小飞流不喜欢金陵了对不对?哥哥带你回琅琊山去吧!”

“你,不开心!”飞流一字一字道,蔺晨脸色不变,伸指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胡说八道,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他兀自嘴硬但心里清楚,飞流心智异于常人,反倒对情绪的分析更加透彻准确,他的确是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飞流,你说人的心为何这样复杂呢?”蔺晨视线放空轻声问,不顾少年满脸茫然,自顾自地往下说,“没有人会真心喜欢那座城的,再繁花锦簇也不过是一汪死水。可他们一个个的都甘心留下,还有原本可以自由却拼了命也要自困于其中的,你说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絮叨半天,飞流都没有听懂,少年皱着眉看蔺晨面色越来越冷,不知怎么便有些害怕,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你,不要去。”

蔺晨灿然一笑:“我当然不去,谁傻谁才去呢。”

 

 

皇后去世的第三个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苏宅的静谧。

萧庭生几乎是闯进门的,蔺晨虽然看起来散漫,夜里却警醒,端着油灯拧眉站在廊下,望着少年狂奔而来。

“先生!请您随我入宫!”

“何事?”蔺晨淡漠道。

“我父皇吐血了!”

将将踏进禁宫大门,一道惊蛇也似的闪电突然划过漆黑夜空,随之而来一阵滚滚闷雷,凉风乍起,蒸腾的暑热消散了些许,蔺晨脚下突然停顿,低头一看,只见鞋尖正踏在禁宫的第一块砖石上。

“先生当心,怕是很快要下雨。”萧庭生急道,少年忧心如焚又不好正面催促,蔺晨如何不知?只是方才他站在宫门之内,突然便想起那日对飞流所说的话来。

片刻,蔺晨自嘲地摇摇头,甩开那一瞬间莫名的犹疑。

虽然夫应当为妻守齐衰之礼,但萧景琰是君王所以另当别论。但他仍然驱散众人,换了袍服亲自守在柳蓁的灵柩旁。萧歆陡然没了母亲,在懵懂中哭成一个小小泪人,他本能地去依靠父亲,可萧景琰太忙,最后还是萧庭生接过了哭得不住犯困的小皇子,轻拍着哄他入睡。

长夜无尽,萧景琰默默望着柳蓁的神主,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没有任何事从他心头掠过。

盛夏酷热难当,巨大的冰盘上冰山正缓缓融化,蝉鸣在夜里仍旧聒噪,萧景琰不时蹙眉,心底堵着的烦闷之气越来越盛,终于,在一声剧烈的咳嗽之后他身子一颤,一支血箭直直射到了地上!

“父皇!”萧庭生小声惊呼,怀里还抱着萧歆,他踉跄一下,伸出一只手用力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皇帝。

萧景琰一口血喷出,胸臆间反倒轻松了些许,但他脸色太过苍白,萧庭生不敢大意,便要吩咐人去叫太医,却被萧景琰一把攥住了肩膀:“不要声张。”

“父皇!”少年小声恳求,萧景琰仍不为所动。他思虑再三,将萧歆交给乳母,自己连夜出宫去寻蔺晨。

蔺晨沉着脸快步走进停灵的奉安殿,萧景琰依旧坐在榻上,面容看不见一丝血色。

听到脚步声,萧景琰抬起头来,一见是蔺晨便站起身:“先生怎么来了?”

蔺晨敬重柳蓁,不愿在她灵前讥讽于人,但看着萧景琰强作无事的模样依旧心头拱火:“草民是医者,自然要随召随到!”话音刚落,他身后的萧庭生就垂下了头。萧景琰了然,心中不是不感动的,但他满心都是难言的愧疚,此刻哪里还愿意接受诊治:“多谢先生挂怀,朕无恙,庭生,你送先生去养居殿偏殿休息吧。”

奉安殿是皇后停灵之处,蔺晨自然不便留驻,养居殿作为帝王起居之处容他休憩,这要是放在其他臣子身上只怕早已谢恩不迭,但蔺晨是什么人,闻言更加恼火,那狷狂的性子上来,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萧景琰只来得及看到蔺晨晃了晃手便眼前一花,紧接着向后便倒,被疾步赶上的萧庭生一把扶住。

“先生?我父皇怎么了?!”少年惊慌道,只见蔺晨随意摊了摊手,指尖隐隐有银光闪烁:“我最讨厌不肯听话的病人。”

他青衫磊落,笑容可掬,萧庭生却生生打了个寒战。

 

 

皇帝在守灵时不辍朝政,终因悲伤而昏倒,守灵时间不长,也不会有言官指摘皇帝耽于儿女情长,传出去必定是一段帝后情深的佳话,而柳家人届时会怎么想,蔺晨大概也能猜得到。年迈的柳澄已然无法全面压制子孙的野心,皇后的死更会加剧她父兄的不安分,在忠君爱国的大环境下,舆论的力量足可杀人,与其让萧景琰独自忍下病情,倒不如借机烘托一波鸳鸯失伴、皇帝重情重义的气氛,柳家即便想要作怪,也要看看士族们愿不愿意相信。

蔺晨的这些弯弯绕绕懒得解释,也知道萧景琰不会听,所以干脆一针扎得他昏睡不醒。但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萧庭生默默听他安排,只觉今后万万不能得罪这位看似温柔无害的先生。

高湛指挥众监将萧景琰抬到榻上便退了下去,独自守着殿门,蔺晨被萧庭生好说歹说留下,看着少年匆匆而去,他耸了耸肩,歪头观察了一下皇帝的情况,准备趁下雨前想办法离开。

心病难医,可眼下萧景琰需要的是休息,自己留下也没什么用,不如回苏宅补眠……

宽大的袖子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蔺晨磨了磨牙转过脸去,准备再扎一针。可是打眼一看,他便愣住了。

萧景琰还在昏睡,从侧面看,他的下颌凌厉优美,却瘦得让人惊心。他的手只是轻轻揪住蔺晨的衣袖,显然不知抓住了何物,只是在睡梦中本能地将其作为不能放开的慰藉。

睫毛一颤,从萧景琰紧闭也依然显出浑圆的眼睛里,滚下一颗泪来。

鬼使神差地,蔺晨转身,坐在了榻前。

再扎一针,萧景琰会睡得彻底无知无觉,势必松开袖子,蔺晨理智地分析。

可那一针,最终也没有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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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像阁主这样的人,你让他一开始就甘愿留在宫里是白日做梦,他肯定很抵触。所以这里,也希望能慢慢写出他心态变化的一个过程。

在蔺靖的爱情中,阁主付出了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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