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冷

【楼诚】山海奇谭 二十七

一口气写完感觉真好！
前文https://yanzhixueleng.lofter.com/post/1ea83ddc_fa1ba8c


明楼感到很困，很累。
眼前像覆着一团蒙昧的雾，听到的声音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隔着玻璃，嗡嗡回荡。
他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毫无生气，灰蒙蒙的。
像那天看到的两个孩子。
他洗澡，换衣服。身上沉沉的死气却越发浓烈。脏衣篓里的衬衫背后两点红痕，怎么都洗不掉。
闻一闻，泥泞的腥臭的血的味道。



咕咕，咕咕。
鬼车*掠过城市的夜空，它在收割。
像麦田上驰骋的大型割麦机，嚓嚓，嚓嚓。巨轮碾过生命的原野，利刃收割鲜活的灵魂，囫囵吞进空虚的巨大内腔。
它越来越兴奋，胃口也越来越好。
还不够，还不够。
咕咕，咕咕，想吃……吃……

孽畜！

鬼车惊恐地尖叫，振动翅膀向高处飞去。
明诚在地面上飞奔。他擎着钢弩，快速瞄准，放！
钛合金的箭头上染着明镜和明诚两人的血，穿破浓墨似的夜，带起震撼的虎啸，咆哮着杀向猎物。
中了！

鬼车凄声惨号，尖唳的哭声响彻夜空。它拼命扑扇翅膀向高处飞，最终只给明诚留下泼洒在树冠、地面的鲜血。
可恶！
血滴腥臭扑鼻，树叶和柏油路面“嗞嗞”冒起青烟。明诚沉着脸，将自己的血覆盖上去。


那一日，明镜闻到了鬼车的气味。

“姐姐，现在已经是秋天，鬼车本来早该蛰伏的。”
“所以，是有人故意放它出来的，它一定已经开始摄魂了，我们必须尽快抓住它。否则一旦它真正醒来，后果不堪设想！”
“姐姐放心。”



附院儿童病房，已经昏沉了好几天的苗苗突然醒了，虽然眼神还有些呆，但终于能喊爸爸妈妈了。梁太太激动得眼泪断线似的掉，捧着儿子的小脸，只恐看不够似的。梁仲春长舒了一口气，才想起来跑出去喊医生。
医生对苗苗和其他几个相同症状的孩子做了全面检查，得出的结论却并不乐观。
孩子们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明楼醒来时觉得自己状态有所好转。他仔细观察自己，脸上恢复了一些神采。明楼暗想今天一定去医院看看，顺路也探望一下苗苗。

没想到一忙忙了整天，等明楼赶到医院，已经快要下班了。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该挂哪个科室，正巧遇见凌远，凌远一看明楼的样子也不禁一愣，随即果断帮他约了中医。
“……中医？”明楼看着挂号单子：中医部主任医师——蔺晨。
凌远摊摊手：“和你同样状态的，这几天收治了好几个，不过都是小孩子。各方面都查不出问题，只有我们蔺主任说这像是‘失魂’，用了针灸，昨晚开始有了起色。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个毛病，但去他那里看看没错。”

明楼依言去了中医部。叫号进门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拈着针一脸严肃地给一个孩子下针。小孩乖乖躺在床上，大眼睛半天眨一下，一只小手被紧紧攥在母亲手里。
“梁太太？”
女子回过头来：“啊哟明行长！那个，我这……”明楼赶忙制止她要起身的动作，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年轻医生对明楼点点头：“抱歉，请您稍等一会。”他轻巧地转着银针，一面观察着苗苗的反应。等到收针，年轻人鼻梁上也冒出了汗水。
“今天的好了，您带苗苗回去吧。路上慢点。”

明楼坐到他面前，这位年轻的主任医师长着一双活泼的桃花眼，他细细观察明楼的面色，“嚯”了一声，拿过号枕示意明楼伸手。
号了两手的脉，又仔细看了脸色、舌苔，施了几针，蔺晨得出结论：“应该也是‘失魂’，您需要开药吗？”
得到明楼确定，他低头刷刷写单子：“固本培元，滋补肝肾、养血安神……”写完了抬头对明楼一笑：“汤剂您可以在我们医院直接购买成品。不过我也不怕告诉您实话，这病我没有办法根治，只是说帮您减轻症状，您要是信得过，就坚持来针灸？一天一次，按次收费。”

明楼还没回答，诊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蔺晨一瞧就笑了：“你来啦？”
来人是个英俊挺拔的青年，行走间极为端正严肃，带着一股军人气质。他向明楼点点头，把手里的保温桶搁在蔺晨桌上：“妈给你炖了山药粥，抓紧时间喝。”说着就要离开，蔺晨忙伸手拉他：“哎哎哎干嘛说走就走呀？”青年耳朵红了一红：“松手松手，快给人看病呀，我出去等着。”蔺晨这才松手。

明楼笑道：“蔺主任，您看赶紧针灸吧，别耽误您吃饭。”蔺晨飞了他一个“真上道”的赞许的眼神。
施针后明楼道谢离开，站在外面的青年立刻走了进去并关上了门。明楼隐约听到抱怨：“老这样人家会说你上班开小差……”而蔺晨似乎是笑了一声。

来医院也要被闪。
明行长很郁闷。

他去看了苗苗，又跟凌远知会一声，才开车离开了附院。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正赶上饭点，好几个路段都堵得水泄不通。明楼考虑了一下，决定抄小路回家。

穿过一片烂尾楼时，明楼觉得头晕目眩。
疲惫，而且比前几天还要严重。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耳边总传来轻微的“咕咕”声。
体质太差了，明楼为自己哀叹，眼看着前方就要驶出这段区域，他开始加速，力图早点回家。

一声尖厉的叫声斩进明楼的耳朵，劈碎了他的神志。汽车失控，一头撞上路边的行道树。明楼被气囊撞得头晕眼花，车窗玻璃碎了，扎破明楼的额头，他咬牙骂了一句，狂眨眼睛将血眨掉，摸索着手机准备报警。


“咕咕。”
这声音太清晰，就在耳朵边上，令明楼的头发根都炸了起来。
他一寸一寸地抬起头。
一只鸟，准确来说是一只九头巨鸟，正站在他的车前盖上，长脖子垂下来，犹自滴落淋漓鲜血，噼啪打在金属表面上。九双吊诡的眼睛里冒着幽然绿光，像地狱的鬼火，冷冰冰地看着明楼。

明楼像被摄去了魂魄，直愣愣地与它对视。怪鸟发出“咕唧”一声，像极了阴冷的满足笑声，巨大的鸟喙张开，正向着明楼，双眼之间吊着一个血色肉瘤，搏动个不停。



“嗖！”

怪鸟惨号，鲜血喷溅而出，它哀叫着想逃，可这一箭角度十分刁钻，同时穿透了它两只翅膀，并没有给它再次逃离的机会。
一个灵活的身影纵身上来。明诚一脚将怪鸟踢个仰面，双手各持一支寒光闪烁的弩箭，将它两只翅膀死死钉在了车盖上！
凄厉的惨叫声中，他一手狠狠扼住怪鸟的咽喉，一手拎起箭，箭尖正对着怪鸟主头的双眼之间。

“去死。”

他咬牙切齿，面色狰狞，毫不迟疑地将箭扎了进去！

血流如瀑。



明楼一个激灵，像从噩梦中惊醒。他睁大眼睛，看着明诚跳下车，将禁锢自己的车体一片片扯下来。他面色实在可怕，明楼几乎是懵懂地被他拽出了车外。


明诚上下检查明楼，目光停驻在他额头的伤口上，又快速移开。他焦躁地转了几个圈，手抬起又放下，咬肌不停抽搐着。在又一次对上明楼发懵的眼睛时，他终于爆发了。

“明楼！你他妈能不能好好的！你怎么老招惹这些东西！”
“如果我没来，你怎么办？你知不知道那个是什么？鬼车！它摄魂你丫懂吗？不，你懂个屁！你他妈能不能让人放点心？！”
明楼怔怔地看着明诚，不是做梦，不是幻觉，时隔一月，明诚又出现在了他面前，气急败坏，还爆粗。
可这真的是明诚。

他嘴唇翕动着，半天说不出话。明诚越说越气，一把揪住他领子，明楼在他的大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晶莹的闪光。

明楼感觉自己像是一辆停在荒野的僵尸车。
明诚从荒草里把他扒拉出来，给他换了发动机，拆卸下所有旧零件又置换上新的，加满汽油，然后打着了火。

他活了。


他猛地抬手揽过明诚，恶狠狠地吻上那气到哆嗦的薄唇。


嘴唇磕到牙齿，牙齿撞上嘴唇。
不知道谁的血渗进谁的牙关里，像洇进鬓角的一滴汗，根本没人在意。

明楼吻得很凶，像猛兽咬住了最称心的猎物，恨不得把明诚一口一口吞拆入腹，血肉不留。
干脆吃了他吧，吃光了就全是自己的，他再也不会离开。
明诚回应得更凶猛，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恐惧后的战栗。

人类？没有轮回？

去他妈的吧。



我要他。



下文https://yanzhixueleng.lofter.com/post/1ea83ddc_fb2114d
==============
终……终于亲上了！！！！！（抹泪


*鬼车，就是所谓的“姑获鸟”，据传是失去孩子的女人所化。唐刘恂《岭表录异》记载：“鬼车，春夏之间，稍遇阴晦，则飞鸣而过。岭外尤多。爱入人家摄人魂气。或云九首，曾为犬啮其一，血滴之家，则有凶咎。”
这里我作了演绎：它喜欢吸食魂魄尤其小孩子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小朋友包括苗苗中招住院，后背留下两滴血痕是为记号。
蔺晨的诊断是对的，确实“失魂”了，但中医方面也没有实在的解法，只能通过固本补气，尽量帮助病人抵御失魂的后果。至于为什么喜欢小孩魂魄的鬼车会直接攻击楼楼，那就是后面剧情的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