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冷

【蔺靖】特殊关系 26

哭一场真的很管用，当然也要看你靠在谁的肩上哭。

前文

 

 

虽然医院上下都忙到人仰马翻，但起码这一晚，两位医护人员实在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回家路上，林静的面色始终很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倒不是说为了萧选，她一直就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去应对过往，尤其这些年来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她对萧选这个人更是不会有丝毫在意。

但是萧景琰就不一样了。他小时候，萧选对他的疼爱不是假的，林静不能否认萧选现在对萧景琰还存有爱子之心，可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更多的是在往儿子心上戳刀子，而今晚这一把尤其狠厉。景琰是个忠厚善良的孩子，就算这样他也无法真正恨上他的父亲。此时此刻，如何抚平他的心灵创伤才是最严峻的问题。

 

话虽如此，林静心里也没底。景琰这孩子已经习惯了报喜不报忧，虽然现在已经改变了很多，但只要一涉及到父亲的问题，他就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说自己忍着。

林静想起几年前，她回家看到景琰的眼睛肿得活像小金鱼，而两个孩子还遮遮掩掩，自以为瞒天过海。

再想想自己，是要有多失职？虽然在成长中一家人谈心是常态，可是唯独在萧选的事情上担心说多了惹得儿子更难过，于是一次次沉默下去。

自己何尝不是帮凶。

 

过往的车辆和路灯交替打光，林静可以从后视镜看到蔺晨靠在萧景琰肩上，而萧景琰始终坐得肩平背直。

一家人默默无言。

 

 

到家后蔺远宁走在最后关上门，林静在客厅深吸了一口气：“景琰。”

家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可萧景琰笑了，温和又平静：“妈，我挺好的。”

林静忍了很久的的眼泪“刷”一下落下来。

他就这么明明白白地用实际行动告诉母亲：让我自己来。别管我。

 

 

林静踏前一步，可蔺晨对父母使个眼色，不由分说拉着萧景琰往卧室里走。萧景琰想挣开他，蔺晨马上苦了脸：“疼疼疼，我头晕！”

遂成功将一秒缴械的萧景琰拖进了屋子关上门。

林静站在客厅无声流泪，蔺远宁扶着她肩膀，只用手掌不停地摩挲她的肩头。

 

 

 

蔺晨将萧景琰一把按在床上坐好，自己先翻出一件干净上衣换上，然后向着他张开了双臂。

 

黑暗中他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可萧景琰还是不动不语不想看他，或者说他现在谁都不想搭理。

“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什么？”蔺晨轻声道。

什么？萧景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行摁进了一个并不宽阔的怀抱里。

蔺晨刚过变声期，独特的气声就贴在他耳畔：“哥，你哭吧。”

 

 

像当初一样。萧景琰模模糊糊地想。

蔺晨身上清淡的肥皂香气也跟当初一样。

可是又有什么地方似乎发生了变化。

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就已经流了满脸。

 

萧景琰无声地哭，眼泪像开了闸，接连不断浸湿蔺晨新换的上衣。蔺晨这是第一次把人抱怀里，不由脸红心跳，起初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当然萧景琰也无心去在意——他只是双手放在背上紧紧环住萧景琰。渐渐萧景琰整个体重都压到他肩上，蔺晨存储了无数耽美小言的大脑才终于重新运行，指挥着一只手抬起来去轻轻抚他的后脑勺。

 

萧景琰的头发硬，很难梳顺，就像他的性子一样硬。而蔺晨的手就放在他倔强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温柔地顺着。

你疼吗？没关系，有我在。

 

 

明明是痛苦的氛围，可蔺晨却忍不住想笑。

因为他看过的所有描写爱的文字在此刻都有了最实际的佐证。

 

什么顺其自然，蔺晨嘲笑自己，萧景琰，独一无二的萧景琰就在他怀里，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拥抱他接触他的欲望和动作。而对于心仪的人，一旦触碰，就想拥抱。一旦拥抱，就想占有。

无法停止，更不想停止。

 

蔺晨知道自己还没长大，还没有什么能力说爱情。但萧景琰的眼泪烫得他心如擂鼓，鼓声激起内心翻腾奔涌的躁动。就像夏末最后的蝉鸣，聒噪无望又疯狂，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某一天，他以见同学的名义溜出门去，冒着被逮到的风险在网吧的角落偷偷看G片的情景。

他认为自己对谁都可以，可是真看到了才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感到恶心。

蔺晨一度认为这是视觉冲击太大的缘故，毕竟此前他只看过文字描写和模糊朦胧的耽美漫画。

而此时此刻，年少的蔺晨才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所有的反应，只不过因为他真正所想的只是萧景琰。

 

萧景琰，不是一个名字，就是指他怀里的这个人，除了他谁都不行。

 

 

这时候萧景琰已经哭得声噎气堵咳嗽起来，蔺晨如梦初醒，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哭泣一旦打断就很难继续，萧景琰的情绪被泪水冲淡大半，此刻突然感到羞赧，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而蔺晨手忙脚乱地按住他试图阻止。两人正拉扯着，就听到妈妈在外面拍门。

“景琰？晨晨！”

 

“没事——”蔺晨扯着嗓子喊一声，咬咬牙扳着肩膀把萧景琰扶正了，“哥，你哭也哭过了，我们去找妈妈。”见萧景琰摇头，蔺晨肃了脸色：“你不能什么事都自己扛，外面是你的妈妈，她有权和你分担痛苦。”说着蔺晨霍然站起，快步过去开门。

 

 

门一开，林静就冲进来，一把将萧景琰搂进怀里。

 

“景琰，景琰，妈妈不要求你原谅之前对你情绪的忽视，但是……”林静哭得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喊，“……以、以后，不要再这样自己，自己忍受了……对不起孩子，都是妈妈不好……因为你自己忍着，就……就没有再跟你提……我以为不提就会让你舒坦些，可是……”

她一向是温柔沉静的，已经很久不曾有这样失态的样子。萧景琰现在已经比她高，尖尖下巴搁在她肩上，细瘦结实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抱住母亲，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没有一丝一毫责怪她的心。

“妈……”

 

蔺晨默默地走开，给相拥而泣的母子俩关上了门。他走到客厅，和父亲默默对视。

 

 

 

“老哥，”他严肃，“我担心他们家不会就这么算了。”

蔺远宁一震：“那你觉得会怎么样，又该怎么办？”

他突然觉得儿子变了，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明明还是那个活泼跳脱的孩子，可眼神里却突然多了些陌生的东西。

一些更像是……属于大人的东西。

 

“今天本身就有食物中毒事件，所以医院里很可能有记者。或者就算没有记者，也有喜欢爆料的人，晚报不是说爆料一经采用至少奖励一百元吗？今晚我们家遇到的事，同时关系到医患、前夫和暴力冲突，肯定是大料。万一被人乱写了妈妈和哥哥要怎么办？最重要的是肯定要涉及到萧……萧选的形象问题，他会不会来找我们家麻烦？”蔺晨的眉毛拧得死紧。

蔺远宁细细一想确实如此。这几年网络开始发展起来，慢慢地一些难辨真假的讯息脱离了报纸杂志，开始在网络上传播开来，这其中有好有坏有真有假，可接收者根本不会关心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窥私欲，讯息本身的刺激性和带来的奇异的愉悦性才是大众最关心的点。

 

蔺晨皱着眉在客厅转圈。蔺远宁安慰儿子：“如果真的发生你说的情况，我们家问心无愧，也不必担心，再说现在担心也没用。”蔺晨摆手：“不……必须先做好打算。”

他来回踱着步，琢磨着能想到的各种应对方式。可他现在毕竟还是少年，一家人的人际关系又都清白到一眼便知，一时半会确实也想不出妥善的办法，直到萧景琰出来，蔺晨才停止这烧脑的行为。

 

 

已经很晚了，萧景琰哭得眼睛有些睁不开，可还是硬撑着反过来要教训蔺晨。

“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多危险？”

“知道。”

“以后绝对不许这样了记住了吗？”

“不可能。”

“蔺晨！”

 

蔺晨站起来——萧景琰再一次确定他现在跟自己差不多高了——平视萧景琰的眼睛：“你不要说你是哥哥，你也需要保护的。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冲在前面的。我要保护你。”

是郑而重之的承诺。

 

萧景琰突然觉得又有些想流泪。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蔺晨的黑眼睛里明明白白传递出稳若磐石的坚定。他伸手想拍拍他，又觉得太矫情，抬起的手在空中无措地蜷曲几下，不防被蔺晨牢牢握住。

 

蔺晨看着手心里修长的指。

萧景琰完美吗？当然不。

他倔强、不知变通，死心眼还凶巴巴。

那他不好吗？当然更不是！

他善良、坚强、认真、温柔。他爱很多人，关心很多人，哪怕被忽视，也不会怪责任何人。他明明看透很多东西，可依然相信人心的美好并努力去保护，哪怕自己伤痕累累。

蔺晨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萧景琰。

他就是好。

不完美的、独一无二的好。

 

萧景琰抽了抽手，再抽一抽，蔺晨才如梦惊醒般松开手。

“睡觉吧哥。”他慌慌张张地蹿出去洗漱。

 

  

至于萧景琰脸红了这件事，他们俩都没发现。

后文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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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少年郎=￣ω￣=距离开窍还有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