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冷

【蔺靖】四时歌 3

关键词：轮回

@楼诚深夜60分 

前文点我

 

 

“喂，景琰。”

“嗯？”

“我害怕……”

 

萧景琰沉默地抱紧了蔺晨。男人素来嬉皮笑脸，胆大妄为，何曾有过这样弱声弱气的时候。

无数细微的光点从蔺晨身体内升起，慢慢脱离他的掌控，一点一滴消散在空气中。萧景琰徒劳地扯开大氅，尽可能将蔺晨包裹住，然而光点无形无质，连夏神的身体都能脱离，区区一件大氅，又怎么关得住它们？

“求你了……不要散……”萧景琰紧紧抱住蔺晨，把头埋在他胸前。神没有心跳，他只能感应到胸腔正中护体仙气的搏动，然而这搏动在减弱，轻轻地、缓慢却坚定地减弱。萧景琰的眼泪落下来，蔺晨一向穿得飘逸轻薄，被他滚热的泪水烫得一抖。冬神释放出所有的力量，将蔺晨牢牢裹在中间，试图阻止力量的涣散。蔺晨勉力抬起手摸他的头发：“别怕，这是自然的规律。”

“我不要规律，我只要你！”端严的冬神此刻像个不讲理的小孩，徒劳地撒泼，“蔺晨，我只要你。求你了，你别走……”

他们是神，掌握着世界运行的规律。

可谁是神的神呢？神明的规律又是谁制定贯彻的呢？

萧景琰从来没有这样绝望和无力的感觉，这痛苦在琢磨他的骨头，疼痛从心底扩散蔓延。光点越来越密、越来越多，蔺晨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得透明。

 

“景琰，我唱首歌来给你听听吧……”蔺晨像是很累的样子，还努力睁开眼睛微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冬有雪*……四时安宁……天……天下太平……”

没有你，哪来的四时安宁呢？萧景琰哭得更厉害，紧紧抓住蔺晨不肯放手。他明知道四季神都有灰飞烟灭的一天，到那时力量消散于天地之间，静候下一任四季神的凝结诞生，届时记忆全无，是全新的神。他以为自己早有这个觉悟，甚至早做好了分离的准备。可谁曾想真到了这一天，萧景琰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来。他宁可自己只是一个凡人，爱人死后不过熬几十年光景就可以随他而去，熬也熬得。而不用像现在这样，守着最甜美的记忆，孤零零渡过成千上万年。

他还有自己的职责，还有漫长的“生命”，偏偏不能死，也死不了。

 

“景琰……别怕。我走以后，天地万物，都是我……”

怀中空空，萧景琰徒劳地收紧手臂，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发出小兽般无望的哭号。

 

 

冬神原本就是个冷淡的性子，不苟言笑，严肃无趣。多亏了夏神蔺晨，众神得以见他灿烂明亮的笑容，得以了解他火热真挚的内心。

然而如今蔺晨一走，冬神不仅是恢复原样，甚至更加严重。当然他并没有懈怠于自己的职责，而是更加兢兢业业。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他坚决不出封地，一个人把封地以及周围搞得严寒刺骨。起初还有上门拜访的神仙，到后来除了春、秋二神，再没人肯来。

 

“你这又何必呢？”明诚叹了口气，把手上的桃花递过去给萧景琰看，“他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萧景琰面对老友还能稍稍暴露一下内心的痛苦——明诚也不需要他藏着掖着——他侧头看了眼桃花，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他不希望。但就是要给他看看，是因为他走了，我才过得这样不好。”

活脱脱小孩子赌气。明诚心里怜惜不已，试想如果明楼先他一步而去，说不定自己会比萧景琰更加消沉。想到这儿他越发难过，只能轻轻拍一拍萧景琰的肩膀。

“你想吃什么？我来给你做。”

“不必了，多谢你。”萧景琰抱着手臂靠在窗棂上，“蔺晨给我做了很多吃的，都在那边放着呢。不过我们神仙，本来也不需要吃东西啊……”

从前吃东西是因为他和蔺晨都喜欢。

如今不吃东西，是因为一个人吃，毫无意趣。

 

最终明诚还是无奈离开，把冬天孤独地留在原地。

 

 

 

世界缓慢地周转，时间按部就班前行，春、秋、冬三位尊神各自分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共同维系着“夏”的秩序。看着凡人在炎炎夏日里奔波，看着蔺晨宅子里红莲盛放、垂柳浓艳，萧景琰时常静静地发笑，笑完以后，又渐渐悲伤起来。夏末他就去采摘莲花，尽数堆在自己家里，又用术法保持花叶的新鲜。每日里除了做必要的事，就是守着花发呆读书。明楼、明诚二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计可施。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年夏季。

萧景琰的封地里已经堆满了莲花。

那一天，他感应到了“夏”的力量。

 

时令终于等到了真正掌管它的主人，天上地下为之震动，雷鸣声中暴雨骤然降临，暑热蒸腾而上。萧景琰抱起今夏采摘的第一捧莲花，准备修剪后插入花瓶里去。

新的夏神是谁，他一点都不在乎。

 

 

“叩叩，叩叩。”有人敲门。

是谁？

萧景琰一手抱着花，缓缓走去开门。

 

 

“哗啦”一声，花束尽数落地。

萧景琰呆呆地看着门外。蓝衫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年纪小小，却已经显露出风流的姿态。夏日的热度汹汹而来，萧景琰却不知闪避，只拼命眨眼，不敢相信面前的情景。

少年仰头看着发呆的萧景琰，嘴角一弯，笑容璨若盛夏。

“景琰，我如今可只记得你了。”

 

 

 后文点我https://yanzhixueleng.lofter.com/post/1ea83ddc_12912343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为宋朝无门慧开禅师所作。

 

============

是甜的对不对！！！

说了不写四时歌，还是没忍住！